从马云助建12306看国企投资腐败

从马云助建12306看国企投资腐败

中国首富马云在瑞士达沃士论坛曝光了阿里云免费为铁路12306购票网站建设和维护之事，上周，阿里云的一个工程师透露，他们向12306提供了技术协助，负责承接12306网站75%的余票查询流量。采用云计算后，12306可以做到根据访问量按需获取云计算资源，应对春节期间激增的 服务请求。



　　12306是铁道部的一个订票网站，采用现代电子技术，能够让广大旅客无须到售票窗口和代理点去买票，方便了旅客，节省了他们的时间和成本，本来是件大好事。但12306自2012年推出以来，每到春节期间就频繁地宕机，尤其是在抢票关键时刻拒绝服务，让民众对12306失去了耐心，也使它及铁道部饱受舆论诟病。



　　马云助建12306，按照马云自己的说法，不是为了钱，也不是为了政府，而是因为不想看到农民工兄弟在雪夜还在等待买票，每年春节，中国成千上万的农民工从城市回到家乡，他们返乡要购买火车票，而政府的这套系统5年来每年都要崩溃。在这件事上，你可以说马云秉持了他一贯的“只与政府谈恋爱，不结婚”商业原则，或者他的人道主义情怀。但我觉得，更值一议的不是马云，而是12306网站和铁道部。据悉，铁道部投入了5个亿来建设和运营这个网站，这么大投入，却在老百姓那里落得骂声一片，不很奇怪么？



　　固然，可以找出技术上的理由为铁道部辩护。要在瞬间应付巨量购票需求，是个复杂的技术问题，出道不久的12306没有经验，造成瘫痪也有情可原。不过，若说在第一年、第二年经验不足，尚可理解，那么，后来几年年年如此，再这样解释，人们就不会买账了。春节网上购票的数量确实庞大，可再大也没有阿里双十一的流量大，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把这个问题交给马云去解决，而把钱砸给其他没有技术能力的公司？更进一步，铁道部明明知道春节回家的需求巨大，而且也曾放言让每个回家的人都能购到票，为什么不多建几个网站，只允许独此一家？



　　所以，问题的关键不在于技术，而在于垄断与腐败。假如铁路也像民航一样开放购票，虽然在春节这样的时刻也会存在买票紧张的情况，但不至于会造成系统崩溃，也不会刺激市场的想象力，开发抢票神器这样的软件，当然也就可能没有黄牛党了。后面这些民间“智慧”，皆是因垄断而生。垄断自然也会滋生腐败。铁道部的5个亿砸进去，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，不就白白打了水漂，这背后是否存在腐败？



　　这种事在中国很常见。比如，前几年炒得很热的邓亚萍败光20亿，可与此事有一比。邓曾是乒乓球世界，在她那个时代，打遍天下无对手，后退役转战互联网，出任人民网旗下的即刻搜索总经理。后者是人民网2011年推出的一款网络搜索产品，当时人民网雄心勃勃要打造国家搜索引擎公司，据说为此投入资金20亿。这个数字有争议，但至少有几亿。可邓亚萍2年内就把它败光了，网络搜索没有做起来，人也“蒸发”了。从这点来说，它还不如12306，后者毕竟建立起了网站，并在正常运转，虽然成本巨大。而即刻搜索什么也没有，直到现在，市场也不清楚邓亚萍是怎么败光20亿的，对此事没有一个交代。



　　人民网是一家国企，当初邓亚萍领衔做即刻搜索的时候，也是信心满满“代表国家”，为公众打造一个平民化的搜索网络平台，“履行国家职责”，现在，20亿投资败光却无人负责，皆因它是国家的钱。如果这笔巨资是私人的，在投资互联网搜索时就会谨慎再谨慎，虽然私人投资失败事例也比比皆是，但至少比起国企来，由腐败而导致投资失败的比率要少得多。在互联网搜索领域，后来者要进入，面临着巨大的资金、技术和管理门槛。互联网业务的发展，一方面技术革新是重要驱动力，另一方面是市场化的管理模式。国企虽然具有资金、人脉和政治环境等诸多优势，然而管理体制不能充分激活从业者积极性，技术人才也只能从市场化商业公司挖角。所以在人民网2010年作出投资互联网搜索业务的决定时，就有不少人看衰。但人民网还是砸重金进入，并把它交给空有豪言却不善管理的邓亚萍去打理，失败是大概率事件，成功则是侥幸。



　　12306和即刻搜索的失败是否单纯涉及决策失误还是后面存有腐败，只有决策者自己清楚。而中石油前两年花20多亿人民币收购印尼几口枯油井则几乎可以确定存有腐败交易。中石油下属的大庆油田2013年以8500万美元购入印尼国有石油公司Limau油田三处区块，但大庆油田宣布收购交易时，没有透露卖家、价格以及其他任何财务细节。如今这三处区块的石油产量不及峰值时的三分之一。除Limau油田的交易，中石油还斥资3.5亿美元从名不见经传的私企手中购入石油资产。对于中石油的这几宗交易，连石油行业的官员都表示不解，“我们都清楚这是一笔荒谬的投资，但我并不知道这些钱最终被用在何处。”“这些资产基本上一文不值，给国家造成了严重损失。”



　　此事前段时间被媒体报道，才为人所知。如今中国资本过剩，正在寻找海外投资市场，一些国企尤其像中石油这样的垄断国企在海外大肆展开收购，由于不熟悉海外市场、法律和社会制度，又不愿做艰苦的市场调研，致使很多投资都打了水漂，而名之曰“交学费”。虽然海外并购出现失误在所难免，但这样的“学费”未免太大，实际上，乃有意为之，可以说是国企决策者利用对企业经营权的掌控及信息优势，内外勾结，逃避监管所致。国企的所有者缺位，导致无法有效监督国企经营者的决策，这会使得后者在作出投资决策时，只从个人偏好和利益出发，而不太考虑市场风险或者管理能力。而这样做，除了权力的自负外，就是因为腐败。所以，国企的重大投资项目往往是权力寻租、腐败易发的“重灾区”。例如，中石油在在前任蒋洁敏的带领下，曾拨付巨资赴海外收购油田，2009年至2013年这五年间共在海外资产上花费250亿美元，资本开支达到2410亿美元。这中间到底有多少资金流入个人腰包，想来不是少数。



　　出现这种投资腐败，根子就在于它是国有资产，国有资产实际是无主资产，表面上，国企之上有国资委和组织部门管着，国企内部还有纪委和监事会监督，但组织部门主要考察国企领导人的政治忠诚度，国资委虽然考核资产经营和企业负债情况，然而，正如业界人士认为的，由于存在多级委托-代理关系所造成的软约束，虽然国企也在推行问责制，但事实上这一制度多半流于形式。一些代理人往往通过所拥有的决策控制权和信息优势，获取种种私人收益，而企业利益、国家利益只有在满足私人收益的同时才会被选入他们的决策集。至于企业内部的监督，要么同流合污，要么边缘化，空有一个监督形式。



　　因此，解决国企的投资腐败问题，根本办法是减少国企数量，在这一前提下，在国企内部建立起实质性的而非形式上的投资决策失误责任追究制，如像一些学者提出的，建立企业经理层向董事会、董事会向股东会的逆向逐级汇报，以及股东会向董事会、董事会向经营层的顺向逐级问责；中层管理者向高管负责的完整的问责体制。再者，投资事项还必须及时向监管部门和大众公开。当然，针对不同对象，公开的范围不一，但原则是除非涉及到企业机密，否则，都要公开。



　　国企投资腐败伴随着企业的建立就一直存在，从这个角度说，它是一种制度腐败。马云助建12306，不过是再次掀开了国企投资腐败的一角。当下正在开展的反腐运动以及新一轮国企混合制改革，或许有助于遏制国企投资失败与腐败，但要治本，必须寻求国企治理机制的再造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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